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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人出身的美國前國務卿鮑威爾(Colin Powell)病逝,美國政壇一片哀悼。他生涯最高峰的時候,在美國、乃至全球格局充滿可塑性,是一個平行時空類型的深度人物,人生關鍵時刻的決定,值得後人再三思考。

某程度上,鮑威爾可說是一個黑人版的名將艾森豪威爾,政治傾向偏中間,也幾乎成為了總統。他最廣為人知的是在海灣戰爭期間,擔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,對成功光復科威特、而沒有令美軍長期陷入中東泥沼,立下大功。

他主張先長期空襲摧毀伊拉克有生力量、大量減低美軍地面士兵傷亡成本、而不進行任何無關國家利益的軍事行動的「鮑威爾主義」,氣勢一時無兩,國內外聲望都如日方中,也奠定了在共和黨主流派、特別是布殊家族當中的受信地位。根據同一原則,美國當時沒有推翻薩達姆政權,而是認為一個弱化了、而且實質被肢解、但又維持一個獨裁者管治的伊拉克,反而對美國利益更有利。今天看來,似乎也不無道理。

鮑威爾自此成了國家英雄,除了可以代表共和黨選總統,也得到民主黨接受、甚至被考慮過代表民主黨參選,這正是美國政壇對軍人從政特有的包容。在1992、1996、2000、2004、2008年,都有輿論讓他選總統,甚至到了2016年,依然有選舉人投票時填上他的名字作抗議。2000年總統大選那一次,鮑威爾比後來當選的喬治布殊更有人望,假如他最終去馬,有可能比奧巴馬早8年,就成為第一任美國黑人總統。然而他對布殊家族始終忠誠,決定協助老布殊的兒子扶正;而他被任命為國務卿與其說是「太子」投桃報李,不如說是靠爭議選票當選的喬治布殊為了穩定局面的維穩工程。

但鮑威爾沒有競選總統,並非他一個人的事,而是一條路線的事。

在喬治布殊朝代,當權的是新保守主義者,領袖包括副總統切尼、國防部長Donald Rumsfeld、副國防部長Paul Wolfowitz等。鮑威爾雖然軍人出身,在他們眼中卻是太鴿派、太溫和,缺乏帶領美國成為全球領袖的能力。新保守主義者強調理念先行,並非完全為國家利益才做某些外交政策,例如第二次伊拉克戰爭,就強調要推廣民主理念,而不是因為伊拉克真的在威脅美國國家安全,這和鮑威爾的現實主義訓練完全背道而馳。

假如鮑威爾成為美國總統,9/11後的反恐戰爭,很可能就會局限在阿富汗戰場,而對中國的壓力也會保持,不會出現所謂「十年戰略機遇期」。

但這都是後話。

鮑威爾在同僚壓力下,作為喬治布殊內閣民望最高的人,被逼在聯合國進行「大外宣」,宣傳伊拉克真的有大殺傷武器,去合理化美國單方面繞過聯合國出兵的決定。這事肯定是鮑威爾的一生污點,而且完全是違心事。假如鮑威爾當時決定不妥協,而是辭職抗議,歷史同樣可能改寫。伊拉克戰爭不至於打不成,但喬治布殊可能連任失敗,然而到了鮑威爾做滿四年任期才去職,就沒有了這種效果。

自此,鮑威爾的政治潛能逐步退減,他也逐步從共和黨主流派變成共和黨非主流派,不但和喬治布殊年代的新保守主義者合不來,到了特朗普的另類右派出現,他更成了堅定反對派,在總統大選都情願支持民主黨候選人,和另一位共和黨元老麥凱恩一樣,成為黨內反特朗普的精神領袖,最後在特朗普支持者佔領國會一役之後心灰意冷,更宣佈退出共和黨。

但鮑威爾並沒有充份運用這種影響力,去推動新的國策或平台,也未能理解特朗普獲得部份群眾支持的原因,結果只能成為花瓶,而成不了改朝換代的領袖。

從鮑威爾的一生可見,他在軍事領導能力上表現出色,但不是政治領袖,沒有自己開拓時代、帶領國家的勇氣,於是在每一個關鍵時刻都瞻前顧後,都失去了改寫歷史的機會。這方面,和艾森豪威爾的從政之路其實也差不多:這位二戰名將獲兩黨青睞,最終代表共和黨成為兩任總統,但任內美國暮氣沉沉,內政居然被麥卡錫參議員一類人搶去主導權,對外也不見得有效回應蘇聯挑戰,整個政府屬於回應型多於進取型,這方面和另一位獨斷獨行的名將麥克阿瑟相比,可謂兩個極端。

鮑威爾失去的機遇,也許同時是美國失去的機遇,畢竟開拓型的人才,又很難得到跨黨派人望。也許,這就是民主的最大局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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